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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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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似旁的大家闺秀,善诗词歌赋,泼墨寄情。唯一可称道二三的,仅厨艺尔尔。故很是废了一番心思,雕刻大小花瓜交错,取甜瓜做基石,底石以莲蓉浆果芝麻等物为馅,主体取菜汁着色,采云雾,乌龙,黄山等茶汁做主料,呈重峦叠嶂,繁花似锦之状。我忖着,最后取马蹄刻一朵的并蒂双莲,郑重其事搁在了左上角
  愿您欢喜无忧,亦愿臻臻情真,得与君知
  小皇帝收到你的礼物,回复道:“虽非真莲,情谊却真。”然后吩咐人搬去了你宫里几缸睡莲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早有听闻,宫中蒹葭池真有那般的绝色,便想着去见识见识,正巧风和日丽,天边一抹斜阳染红了黄昏,倒真似那位美人,站在水中央。手指略过泛黄的书页,停留在诗经那一篇,男人对美人的痴心可见一斑,将要溢出来了,而我,却再也遇不到能为自己这般的人,这样惨烈的对比,就明晃晃出现在我身上,我却乐此不疲,愿意沉浸在深渊中,沉沦沉陷。
  浣相默默随着我,一路无言,我瞧着一路的风景,竟无心观赏,山高水远,又闻琴响,我扭过身,却是一场空,波光平静,又带着些淡雅,如同阖了目的美人,碧波如洗,黄昏衬的我脸庞净白,蹙紧的眉头在晚光的抚摸下展开,我爱这山光水色,从始至终,一如当初在宫外一般,一颦一笑皆生动,眼波就如这蒹葭池,潋滟一身粼粼水色。
  我抬头望,云卷云舒间天光渐暗,美得像幅画。绕着池边走了半圈,心情舒畅的多了,便停下来,静静观望着闪烁的水面。
  “今儿天气难得好,主儿就不出去走走?”
  稚染手中拿着一柄玉梳子,打帘走了进来,瞧见以欢刚刚哄了小平都睡下,脚步便不自觉地放轻了些。以欢哄下平都睡去,着实是不容易,原这事儿也不用她做,棠梨宫里的几个奶嬷嬷自然照料妥当,只是平都是以欢头一个的娃娃,她不愿交由他人照顾。崔以欢懒懒地靠在摇篮一侧的小榻上,抬腕浅抿了一口搁在一旁小几上的热茶,身上顿时舒坦不少。
  “稚染,今儿这花茶谁泡的?我觉着味道倒是不错,只是不晓得这是什么花?这般的香。”
  稚染走到以欢身后来,放下了她的发髻,用着玉梳子一下有一下没地顺着以欢的三千青丝,闻言,似是想了好一会,方才不太确定地回道是觅云。觅云,以欢对她倒是有些印象。不爱吭声的小丫头,比自己还小上几岁。她也没再说,只教稚染打赏她一番便罢了。
  以欢原也不想出去,只是耐不住贪着玩耍的寻春的哀求,她只得由着寻春为她披上了薄薄的披风。外头一阵徐风卷过,漾起了崔以欢衣裙的一角,是沁红绣着海棠的艳丽,她发髻间插着的海棠玲珑簪垂下几缕玉珠儿串的流苏,一面与风吟和着,一面又凉凉地打在以欢耳边。
  她今儿到了御花园,御花园素来便是媚人得紧,好似一冬的寂寥全为着此时一瞬的嫣然绽放。御花园,名副其实。
  “我喜欢这里。”
  以欢于一丛海棠前顿足,她不愿做折花人,只愿为赏花者。她回眸,却忽地瞧见太后的仪仗行来,以欢忙拜礼道:“请太后娘娘安。”
  太后:“是你这孩子,快起来吧。”于氏心头微动,对于是老人儿的崔氏,她总觉得当年那个不认识琉璃盏的丫头,仿佛也跟着李敬兰一样无影无踪了。“平都的身体,可还好些了?”
  以欢依礼起身,闻言含笑道:“可劳太后娘娘惦记着,平都的身子已然好许多了,近来还吵着要见太后娘娘呢。”她顿了顿又笑道:“这丫头,叫着皇祖母倒是甜得紧。”“好好教养平都,可不能学她夷安姐姐般,如今人小鬼大的。”提到通文的小丫头们,于氏脸上露出罕见的慈爱,她似想起什么,微叹口气。“通武的孩子,到冬月前儿也就生了。”
  端午,食粽。
  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习俗由来让人觉得疑惑。屈原投江,身怀高洁,因楚国灭亡而不留于世上。世人为保他肉身不被鱼食而投粽一类传说,我是不大信的。因此我常常感慨,记录历朝历代的人,或许正比其它功成名就的人高大许多——他们的笔墨还可被后人观看,而那些一抔黄土,皆随风而去了。
  我不信肉粽能够使屈原身体免于遭难,因此索性端午这日也不做什么传统的粽子了,我领来芭蕉叶白糯米和玫瑰泥,做一个玫瑰粽子还来得强些。
  躬自下手,我依照厨娘的指点一步步行事,将芭蕉叶环一个漏斗状,塞入白糯米,加入玫瑰泥,遂合叶身,系上木绳,也不做多,拢共做了两个,叫人蒸熟过去。
  待出炉,趁热装进了木盒子,蘸笔写一张:“妾不信肉粽能保屈原,但期玫瑰能沁您心脾。”垫入粽底,交付婢女。
  我不信肉粽能保屈原,但期盼,玫瑰的美丽,足以明目康体。
  我垂着眼,余光望见宁荣华走远的身影,直到那抹红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心中无端的悬空感彻底消失,我轻声落下一口气,向祥良娣草草道了别,递给浣相个眼神,她便随着自己走了,步伐慢慢,心绪飘远了,我仍是想不通为何,回过头深深望了眼已向别处走去的祥良娣,她向来是心直口快之人,今日倒不像她的作风。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顿下脚步,身旁人也随着停下来,带着疑惑看过来,我摇了头,不露半分心思。
  景丰临花照水,钟灵毓秀,风景如画,今日的山光水色间却透出几分凄清,心中忽地生出一个恐极的念头,是否祥良娣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我攥紧了指,又忽然放开,我把这念头抛了去,展开宣纸描画着。
  了然颔首,虽不知她遇着了什么,总而言之定然不是怜止可以想象的。此时倒对祥良媛生了些同病相怜之感,相比之下,自己此前遭遇是小巫见大巫,倒也不算什么了,于是连衣袖也任由她扯着,一路同行前往蓬莱也好壮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