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团圆让夏商暂时从各方势力的压力中抽离身心,这时候也是他难得的放松时刻,不用去考虑京城的形势,也不用去担心自己的安全,也不必去思考接下来的谋划。既</br> 然是过年,就要好好的放松,感受一下生活的真实。</br> 京城的宅子是小了些,正院里只摆着几张圆桌都显得有些拥挤,不过院子里的人很多,好些夏家的老下人都过来跟夏商打招呼。夏</br> 商站在正厅的门口,看着房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还有门窗上随处可见的福字,也是免不了露出了笑容。大</br> 厅里面只有一桌,却是足以容下十几人的大圆桌,上面碗筷已经摆得齐整,却没无人落座。</br> 边上,所有家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夏商。</br> 外面,所有下人也是如此。夏</br> 商是大老爷,是一家之主,所有人都等着他落座之后方才能入席。</br> 到了这一刻,夏商方才感受到大户人家主人的满足感,还有便是更沉重的担子,这么多人可都指望着自己呢。</br> “相公,时候不早了,请大伙儿都开席吧。”</br> 简单的开席在今天颇有几分仪式感,夏商坐在了主位拿起了筷子。接</br> 下来,所有人的表情都放松了,说话的说话,落座的落座,上菜的上菜,整个家院都热络了。夏</br> 商左侧是秦怀柔,右侧坐着李小欣,依次还有柳如烟、雅芝、春娇、月儿、小曼、还有先前回家第一个遇到的面生的小丫鬟,以及作为客人的薛冷香和月凌波。可</br> 坐十几人的桌子还显得有些空旷,但夏商的对面还有两个位子空着。</br> “夏光和微凉去了哪儿?”看</br> 着空位,秦怀柔问了一句。</br> 对面的月儿急忙起身,应道:“我去找他们,刚才还看见他们在门口玩儿雪呢。”说</br> 着,月儿快步出了去。“</br> 对呀!我还没见着我家闺女呢!”</br> 儿子是见过了,但女儿还没见过。</br> 夏商心里装的事情太多,回到家还把这茬给忘了。夏</br> 光和夏微凉是夏商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证明,想到他们,夏商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起身看着外面,一脸的期待。不</br> 一会儿,月儿带着两个小鬼进屋,这两个家伙一身湿气,显然是积雪融化之后留下的痕迹,看着脏兮兮的,脸上手上还算干净,显然是刚刚洗过。两</br> 个孩子显然对这样的家庭聚会没什么兴趣,被月儿牵着手还一脸的不高兴。</br> 左边的小丫头撅着个小嘴,脆生生地抱怨着:“我不想吃饭嘛!”</br> “小姐,我都说过了,老爷回来了,你岂能不见的?在扬州的时候不总念叨着想要见一见吗?”“</br> 人家没说过……”“</br> 微凉。”秦怀柔略显严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br> 见到母亲,小丫头立刻变得规矩起来,乖乖地叫了一声:“娘。”</br> 一边夏光也赶紧道:“娘亲。”看</br> 着两个小鬼在秦怀柔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夏商倒也觉得好笑。</br> 这是十分有趣的场景,夏商也不想去打破,不说话,只是在一边默默看着。</br> “都过来。”</br> 秦怀柔继续严肃说着。两</br> 个小鬼撒开小月的手,赶紧到了秦怀柔的面前。</br> 夏光见到夏商赶紧抱住了夏商的一只胳膊:“爹,你怎才回来哩。”</br> 夏商没说话,只是宠溺地揉了揉夏光的脑袋,然后含笑打量着身边的小丫头。</br> 不到两岁的小丫头衣着发饰都显得有些脏乱,但正是这脏乱反承托出那脸蛋上的晶莹之感。这</br> 妮子过真继承了夏商和秦怀柔的血统,不仅五官晶莹剔透,活似精灵,关键是那粉白玉润的肌肤比温熟的鸡蛋还要水嫩三分。</br> 人们常形容女子肤白如孩童,故有婴儿白、婴儿肥之说。但</br> 此若见了夏微凉这般的水嫩,估计就会对如此形容有新的认识。</br> 秦怀柔本就众美之中最特别的一支,再加上夏商那可以令女子嫉妒的相貌,组合在一起生就了夏微凉这样的妖孽。</br> 夏商本就觉得夏光是生得极佳的孩子,今日见了女儿,居然比夏光还要好看几分。</br> 看着如此貌美的儿女在跟前,夏商那份自得藏都藏不住。“</br> 哈哈哈……”毫</br> 无征兆地,夏商大笑起来。所</br> 有人都好奇地看着夏商,都不知夏商这笑是从何而来。</br> 面前同样打量着夏商的夏微凉蹙起了如泼墨般淡雅的细眉,问:“你就是我爹爹?”“</br> 哈哈哈……”</br> 回答夏微凉的还是夏商爽朗的大笑,这一笑笑得十分张扬。“</br> 娘,爹爹好奇怪。”</br> 夏微凉轻轻地扯了扯母亲的衣角。秦</br> 怀柔低眉瞪眼:“不可议论父亲。”夏</br> 商笑过了,不由分说地将女儿抱起来,像个大灰狼似的在那嫩得要挤出水来的脸蛋儿上狠狠地亲了一口。</br> 小丫头是千百个不愿意,可见到母亲警告的眼神,只能任由这个怪怪的爹爹胡作非为。“</br> 乖女儿,你还没叫我呢。”小</br> 丫头抿了抿嘴唇,有些害羞地叫:“爹。”</br> 此刻,人生之幸,无言可表。</br> 夏商兴奋异常,又抱起了夏光,将一双儿女高高举起,仿佛要让全世界都知道。</br> “这是我夏商的种!谁要是敢欺负他们,就是要我夏商的命!我夏商的孩子不要为世俗所限,我的孩子不是笼中鸟,要为天上鹰!天高海阔,任你们翱翔,爹永远罩着你!“在</br> 场的都没见过如此张狂的夏商,但她们却都是最了解夏商的人,知道这个看似规矩谨慎的男人心中藏着的不羁与傲慢,还有与这个世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的情怀和态度。两</br> 个孩子被高举着哇哇乱叫,但身为母亲的秦怀柔却湿了眼角,她知道这是相公的期望。</br> 相公为了家人不得不束缚着自己的内心而活,在这个世界的种种枷锁下有时不得不文质彬彬,有时不得不沉稳老脸,有时不得不筹谋算计,但他的内心更希望成为一名无拘束的鸟,走遍千山万水,看尽世间繁华……秦</br> 怀柔忽然想到了相公的那句话。</br> “三年不飞,飞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这</br> 个男人真正的意愿不是要有惊天动地的作为,而是挣脱一切束缚。</br> 可惜,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束缚,自己无法达成的心愿只有帮助孩子们完成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东部,一隅。</p>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p>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p>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p>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p>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p>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p>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p>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p>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p>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p>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p>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p>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p>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p>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p>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p>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p>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p>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