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寂静无声,唯见苗可可神色逐渐暗淡。</br> 周见仁所言正中苗可可痛处,那日她心急而走,不是苗采荷出来追赶,夏商也不会受伤,更不会让玉面狐狸逃脱,自然也不会遇到小巷发生的事情。</br> 这一日之间,苗可可总在自责中度过,周见仁无疑又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br> 对一个姑娘来说,此事未免有些残酷。</br> 但对这里的所有人来说,相比于苗采荷的现状,这一点点残酷又算什么呢?</br> 气氛有些怪异。</br> 很久之后,周见仁又苦笑着说道:“没什么,死个人而已。加入都察院,我们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br> 春娇也点点头,默默地取下了苗采荷腰间的腰牌,紧紧地攥在手中:“带着这块腰牌就意味着随时都可能死,苗采荷自己也是很清楚地知道。”</br> 说着此话,忽然床上的苗采荷点了点头,虽然动作极其轻微,但这无疑是对春娇的话的回应。</br> 这一幕有些震撼,尤其是对夏商而言。</br> 这面前睡着的可是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小姑娘呀!</br> 居然能如此平静地面对这一切……</br> 春娇有些骄傲,她看着苗可可,低声道:“看到了吧?这个姑娘是属于我们都察院的人,身为都察院的人就必须有觉悟。”</br> 说完,春娇手中剑光一闪,一道极细的剑痕留在了苗采荷的脖子上。</br> 献血缓缓渗出,似乎能看到生命在流逝,那一张被摧残得惨不忍睹的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br> 这一刻,没有人回头,都默默地的看着床上有些微微发颤的身体,知道她永远没有了动静。</br> 沉默地注视了一会儿,是周见仁最先从失神中抽离,他走到床边,用床单裹住安静睡着的姑娘,将她抱了起来:“我去处理掉。”</br> 夏商有些担心:“你的伤……”</br> “这点伤算不得什么,我想一个人送她最后一程。你们不知道,她是我喜欢的……喜欢的类型。”</br> 所有人都没有感受到周见仁此刻的心情,直到他说出最后一句话,仿佛是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心在滴血。</br> 周见仁不顾众人的反应,抱着苗采荷离开了屋子。</br> 看着周见仁吃力的背影,夏商的内心更沉重了。</br> 只是现在连感伤的时间都没有,春娇就对夏商道:“隔壁还有人需要处理一下。”</br> 夏商眉头一皱,一时间没有猜到会是什么人,直到到了隔壁,打开门,看到里面被绑着的女人才知道,原来是春娇将那个梨花给抓了回来。</br> 这个女人虽然不是玉面狐狸,但她在瑾娘的实力中应该属于比较重要的一个,知道的消息也应该不少。</br> 虽然白蜂已经告诉了夏商一些关于瑾娘和春坊司独派的消息,但夏商还不能完全相信这个女人,有些消息需要从别人的口中得到验证,这个梨花自然是最好的人选。</br> 夏商和春娇先后进屋,准备关门之时,苗可可却也有意进来。</br> 春娇拦住了她:“这是我们都察院内部的事情,你不用插手。”</br> 夏商也点点头:“我很遗憾,事情发到现在,可以说我答应你们苗族的事情没有办到。现在那些人不仅仅威胁到了苗族,还威胁到了我。苗采荷的死,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在这之前,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会多管。还有,有一件事你或许不知道,你们的苗寨真的被她们的人抢先一步袭击了。那些人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行动,或许你现在应该回去看看苗族的情况。”</br> “我知道。”苗可可语出惊人,含着泪水的眼中还有无穷的恨意,“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回来?因为我知道寨子已经出事了。”</br> “你怎么知道的?”</br> “我养的一些蛊虫死了。那种蛊虫很特别,它的生命和宅子的蛊池息息相关,如果蛊池遭受破坏,蛊虫就会死去。这是用于外出的蛊师时刻知道寨子状况的蛊虫。现在那些蛊虫全死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蛊池已经被人毁坏,也就说明苗寨已经出了大事。”</br> “既如此,你为何还不回去?”</br> “回去又能如何?去亲眼看看自己的家被化作一片废墟的景象?给自己一个永远抹不去的阴影?我要报仇!我要将那些人都杀了!”</br> 苗可可表情极为坚定,然后对着春娇摊开手:“把腰牌给我!”</br> 夏商和春娇都是一愣,没有反应过来。</br> 苗可可再次重复:“把腰牌给我!从今往后,我要替代苗采荷加入你们!”</br> “你说什么胡话?”夏商低喝道。</br>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说胡话吗?”</br> “都察院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br> “不管什么样,只要能跟我的族人报仇,我都不在乎!”</br> “你……”夏商还想说什么,却被春娇打断。</br> 春娇看着苗采荷:“小姑娘,都察院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加入了都察院可是一辈子要活在黑暗里,为了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冒险,随时要杀掉你可能觉得无辜的人。并且随时都有可能死!”</br> “我知道!我不在乎!而你们也无法拒绝!”苗可可十分肯定,“现在的情况你们也清楚,你们的敌人是掌握了高深蛊术的巫师。在蛊术面前,一切武功都形同虚设,你们需要一个蛊师,而我是不二人选!在苗疆,除了我的师父,就只有我的蛊术是最强。”</br> 春娇这一番话倒是让夏商心中微微一动,看了看春娇。</br> 春娇似乎也是夏商同样的想法,也看着夏商。</br> 毫无疑问,苗可可是夏商势力中急需的人才,不求她能用蛊术完成什么重大的任务,至少有了她之后,以后面对蛊术不至于那么被动。</br> 见夏商二人不说话,苗可可有些心急:“你们怀疑我的能力?那好,我现在就证明给你们看!你们不是想要从里面的人口中得到消息吗?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一定会让她开口。”</br> 春娇皱眉:“你真有把握?里面的女人体内可是有蛊虫的。”</br> “对付蛊术,我自由我的办法,只要你们敢让我尝试!”</br> 夏商和春娇再交换一个眼神,然后两人退出了屋子,让苗可可走了进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东部,一隅。</p>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p>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p>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p>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p>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p>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p>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p>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p>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p>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p>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p>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p>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p>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p>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p>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p>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p>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p>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