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喧哗的太和殿内,公公的宣声之后很快寂静。</br> 大臣们一边清理着各自身上的雨露,一边分列两边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br> 今日的大臣们脸色皆是不好,不知是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br> 大殿正前方,丞相付余红光满面,位于众臣之首。</br> 而他之上,三阶台阶之后,太子李辛锦衣玉袍,腰间环剑,同样面目红光,含笑而立。</br> 片刻之后,大殿之内。</br> 一位老太监搀扶着金冠龙袍的皇帝缓缓行来,一直走到大殿之上的九龙宝座中坐定,老太监才躬着身子退到了幕帘之后。</br>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br> 整齐有力地朝拜终于拉开了今日早朝帷幕。</br> 可是与此有力的朝拜之声相反,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却愈显老态龙钟,双目无神地盯着下方臣子,然后无力地挥了挥手。</br> “今日,有何事启奏?”</br> 朝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br> 下方官员,位于后方外围的几个文臣相互看了看,各使眼色,却不知所为何事。</br> 丞相付余半躬着身子,不时回头看看后方情形,见此又不禁漏出一丝冷笑。</br> 又过了一会儿,看似后方几人眼神交流之后将有一人出列。</br> 却没想到前方太子抢先了一步:“启禀父皇,为今日午时刑场一切顺利,儿臣已连夜调配北方驻疆外之兵回京。如今三万兵马驻军京城之外,一万兵马入京驻守刑场,并维持京城安定。</br> 儿臣命入京驻军不得侵犯百姓,一切低调从事。本意为只为震慑,皇宫之外心怀不轨的士族。但却总有一些士族藐视朝廷,无事法度,以各种方式挑衅滋事。更有甚者在京城之中散播谣言,污蔑朝廷。儿臣已将滋事之人全部抓获,待斩之罪人已由原先的三千余人变成了先进的四千三百七十六人。”</br> “啊?!”</br> 朝堂之众听此言而大惊,瞬间哗然一片,低语指责之声四起,各个都是面露愁容,暗地里捶胸顿足。</br> 付余听到了许多,但没有说话,依旧那么冷笑着,眼神中还带着一丝鄙夷。</br> 龙椅之上的皇帝却没有表示,看着下方如此混乱,索性眯起了眼睛,然后……然后似乎是打起瞌睡来了。</br> “皇上!皇上!”</br> 礼部侍郎江杰带着满面悲戚出列跪下,“皇上,此事不能由着太子殿下胡来呀!这历朝历代,皆以文武相辅相成以治国。从未见过哪个国家能弃文治而兴邦。更没有过如此毫无顾忌地大肆屠杀士族和文人,这是逆天道之事,是要遭报应的!皇上收回成命吧!”</br> 这一番话,礼部侍郎喊得撕心裂肺,正是他多少日夜敢怒不敢言之语,到了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抛下了,他说了出来。</br> 可是,龙椅上的人依旧昏昏沉沉,好似一个字都没有听到。</br> “皇上!皇上!”江杰接连喊了两声。</br> “放肆!”李辛大喝一声,“今日午时问斩之人皆是铁证如山的罪人!每一个人地罪证皆是按照大华律法而定。早在一月之前就已经有了定论,此乃皇上亲下诏书,亲自公之于天下,是无法辩驳之事实。江大人,在朝堂之上口出狂言,要皇上收回成命,岂非是要皇上背上个出尔反尔的罪名?你之罪尤甚,竟说皇上将遭报应,如此大逆不道之语,你也敢说!来人,拖出去斩了!”</br> 李辛一声令下,殿外两名带甲侍卫左右而入,只听铁甲哐当之声,一前一后架起了礼部侍郎。</br> “皇上!收回成命吧!大华天下将有灾难降临呀!”</br> 只听江杰地呼喊越来越远,一步步被拖离了太和殿……</br> 或许是江杰的声音勾起了众人的勇气,一时间大半的文臣跪伏在地,不停地喊着两个字——“皇上!”</br> ……</br> 大雨之中,夏商和老首座疾步如飞,先前的黑伞已经丢了。</br> 两人带着一身狼狈从宫门入,穿过了无数走廊,终于到了太和殿外的巨大广场之上。</br> 看着那远远的大殿,老首座终于问了一句:“你如何能说服皇上?还是说你认为现在的皇上还能左右朝堂?”</br> 夏商脚步没停,只说:“一切都没有想好,只能去了太和殿,随机应变。”</br> “啊?!”老首座也惊了,一步定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夏商,“你没有任何打算?”</br> 夏商回头:“怎么?救人如救火,哪儿能想这么多。”</br> 老首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间还有这样的疯子?他知不知道自己是去干嘛的?</br> 老首座还没有想清楚,夏商忽然一声喊:“前辈,那边那个人,拦住他!”</br> 雨幕中,老首座看到夏商指着一个方向。</br> 只见前面不远,两个银甲侍卫整拖着一个穿着朝服的官员从太和殿外的百级台阶往外走。</br> 那个官员拼命地挣扎,口中嘶喊着什么。</br> 无奈雨声太大,听不见。</br> 这时,三个人正从夏商二人的左面不远经过,夏商注意着银甲侍卫,对方也注意着夏商二人。</br> 眼看三人要走远了,夏商才忽然喊了一声。</br> 老首座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瞬间拦在了三人面前。</br> 两个银甲侍卫吓了一跳,大喝:“你们是什么人?”</br> 老首座没有说话,望着夏商。</br> 两个侍卫被老首座先前的速度所震慑,一时间不敢乱动。</br> 还有老首座脸上的古怪面具,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br> 夏商走了过来,冷声问:“你们又是什么人?”</br> 两个侍卫看着夏商脸上的虎面,有些紧张:“我们乃是太子殿下的亲卫。”</br> “那他又是什么人?”</br> “礼部侍郎。”</br> “他所犯何罪?”</br> “朝堂之上,口出狂言,死罪!”</br> “纵使死罪,为何是你们两个亲卫将他带走。什么时候太子的亲卫也能在朝堂之外行刑的?”</br> “我等奉太子之命行事。”</br> 夏商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们奉朝廷之命行事!太子亲卫持刀入太和殿行凶,死罪当斩!”</br> “你说什么?!”</br> 两个侍卫表情才一变,身边的老首座就已经出手,只一人一掌,两个侍卫身体的银甲爆裂,后背就炸出了一道碗口大的血花,瞬间没了生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东部,一隅。</p>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p>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p>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p>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p>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p>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p>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p>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p>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p>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p>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p>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p>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p>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p>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p>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p>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p>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p>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