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你给我站住!”</br> 后面传来了喊声,夏商和春田纷纷回头,正看见刚才颇有几分小瞧意思的小吏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br> 他本来是想抓住春田的,毕竟尚书大人觉得不妥的人是这个女人。</br> 但当小吏到了春田的跟前,却被一个冰冷冷的目光所震慑,转而抓住了夏商。</br> 夏商没有闪躲,看着他:“怎么了?”</br> “你……你……谁让你带女人进来的?”</br> “不是你放我们进来的吗?”</br> “放屁!我怎么可能放你们进来?</br> 这里是礼部的衙门,是朝廷官员办公的地方,怎么能让女人随便进出?</br> 简直不成体统,分明就是你们擅自闯进来的!”</br> 小吏说话语速很快,气都没喘上来就拖着夏商往外走:“立刻、马上!离开这里!”</br> “我是有公事要办,事关公主婚事。”</br> “我管你关谁的事?</br> 你现在已经犯了规矩,就必须离开!你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也是能来礼部衙门的?”</br> 夏商皱了皱眉,他虽不在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但有些小角色的画面感太强,过于碍眼,不管什么人心里总有几分不爽的。</br> 夏商正准备做点儿什么,后面又传来了喊声:“夏大人,夏大人……”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这喊声里面充满的真切之情,那卑微的感觉宛如朝圣。</br> 小吏后背一阵鸡皮疙瘩,心说这声称呼堪称集溜须拍马之精华,肉麻程度远远超过自己见到一些大官的时候。</br> 也不晓得礼部衙门里面何时出了这么一个英雄人物,自己应该提早知道的才对。</br> 小吏心中许多疑惑,回头去看,竟是尚书大人一步三踉跄地跑了过来,尽管累得气喘吁吁,但脸上的笑容依旧给人如春风般温暖的感觉,口中还不断回荡着先前那三个字。</br> “夏大人!夏大人,小夏大人请留步。”</br> 这声音,层层递进,充满激情,完全跟小吏不是一个层面的。</br> 听到这声音,小吏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小吏,而尚书大人却已经是尚书大人了。</br> 今天,小吏是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热情洋溢。</br> 可是,尚书大人喊的夏大人是谁?</br> 夏大人?</br> 翰林院编修夏商?</br> 夏商夏大人?</br> 难道尚书大人是冲着这个夏大人来的?</br> 这不可能!一个翰林院编修而已,连品级都没有,编外职工,外聘笔杆子而已。</br> 自己虽然是个礼部的小吏,但好歹是有正式编制的,日后下派地方也算是个从八品。</br> 而尚书大人是什么品级?</br> 正二品大员!能让尚书大人这么殷勤的,天下除了丞相、皇子、皇上,还会有谁?</br> 小吏的脑中思绪如电,飞快地闪过了好多念头,还没等他想明白,自己就被尚书大人一把揪住了胳膊,猛地一把被甩在了后面。</br> 而尚书大人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献媚似的凑到了夏商跟前,嘿嘿笑着:“小夏大人,初次见面,下官实在是鲁莽了。”</br> 小吏被尚书大人一甩的时候没有跌倒,却在尚书大人自称的“下官”二字下,跌坐在了地上。</br> 什么情况?</br> 尚书大人对着一个翰林院编修自称下官?</br> 这根老虎对老鼠下跪有什么区别?</br> 这回是真的刷新了小吏的世界观,这根本是他无法理解的事情。</br> 尚书大人为何如此殷勤是猜不透,但小吏隐隐感觉情况不太妙,自己似乎是得罪了招惹不起的人物。</br> 夏商没看小吏,看着面前这位中年官员,有些疑惑:“大人是……”“下官礼部尚书董国近。”</br> “原来是尚书大人,不知尚书大人您这是……”“实不相瞒,下官早就想结交小夏大人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br> 今日得到消息说小夏大人是作为接待大臣要来一起讨论太子婚礼的事情,下官就早早赶来了,没想到还是被小夏大人先来了一步。</br> 本该是下官出来亲自迎接的。”</br> “尚书大人客气了,下官不过一个翰林院编修,哪里受得起尚书大人的亲自接待?”</br> 董国近跑了一通,说话又太快,感觉有些不够气,喘了喘,对着想夏商笑:“大人真是说笑了,当初大人身为都察院首座之时,在朝堂之上与太子针锋相对那是何等的威风?</br> 满朝文武都与大人为敌,最后大人不还安然无恙地抽身事外?</br> 当时下官就在朝堂上,夏大人的风采可是全都看在眼里的。”</br> “那是以前,现在已经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了,根本不入品级,连你们礼部的小吏都能呼来喝去的。”</br> 夏商说着,回头看了看后面一点的小吏,“是不是啊?”</br> 小吏隔着一点距离,听不到夏商先前说的话,也不知道对方在问自己什么。</br> 不过看到夏商朝自己笑,也是心虚地陪着笑脸。</br> 这位董大人自然是明白夏商的意思,回头阴冷地看了小吏一眼:“小夏大人放心,这不长眼的东西以后会有的受了。”</br> 夏商本想默认下来,但想着那小吏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惹得自己不爽而已:“不必了。”</br> “是是是……小夏大人怎么说就怎么做。</br> 来来来,咱们一起去衙门里面。”</br> 在董国近的亲自接待下,夏商到了礼部的偏厅等候。</br> 正如董国近刚才说的,夏商他们来得早了些,偏厅没有其他人。</br> 董国近也正好借机个夏商套近乎。</br> 外面的小吏不知道夏商的名讳不要紧,堂堂礼部尚书怎会不知道夏商的风光史?</br> 在京城官场,但凡是一线的大人物,没有一个不知道夏商的。</br> 这个小夏大人几乎把皇室成员斗了一个遍,把整个朝堂都得罪了,居然还活得好好的。</br> 这需要多大的能耐才能做到如此?</br> 要不是之前夏商大闹京城,董国近的顶头上司,上一任的礼部尚书还不会那么早下台,他也没机会上位。</br> 他现在的地位可以说跟夏大人有很大的关系。</br> 所以在董国近的心里,夏大人不仅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还是他的福星,自然是要好好亲近亲近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东部,一隅。</p>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p>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p>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p>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p>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p>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p>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p>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p>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p>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p>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p>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p>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p>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p>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p>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p>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p>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p>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