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br> 似他这般遭遇，换做寻常人早就已经死在了街头。</br> 但要让一个宗师死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尽管在这一段时间内饱受折磨，但萧山却始终顽强地活着。</br> 有时候他想过要自己死掉，可他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在街边沦为别人的笑柄，任人打骂。</br> 所谓生不如死，想来也不过如此了。</br> 身边的姑娘纠缠不休，抓着夏商的胳膊追问：“我在跟你说话呢！”</br> 夏商这才抬头看着她：“我的问题你也没有回答，你为什么这么帮他？</br> 若是出于同情，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是他？”</br> 姑娘皱眉：“他……他有些像我死去的父亲。”</br> 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回答，夏商微微有些吃惊，身边的萧山身子也微微一怔，磕头也停止了。</br> 夏商重新看着萧山，蹲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七天了，你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京城。</br> 我原以为当你日子听到你的遭遇之后会出现救你，这样我就能抓住他打探我想知道的事情。</br> 可结果却没有一点儿进展。</br> 看你也该是十分疼爱自己儿子的，还以为你们父子情深，儿子见到父亲遭罪，断不会见死不救……哎，我还是棋差一招，想得过于天真了。</br> 只是没有想到，最后都盼来你的儿子，却盼来了一个同情你的青楼姑娘。</br> 这到底是可喜还是可悲呢？”</br> 萧山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插在雪里已经紧紧地攥在了一起。</br> 夏商的话一点儿没错，萧山一直在期待自己儿子的出现，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如果真的在京城，那一定就会出现的。</br> 结果……七天时间，没有见到半点儿儿子的身影。</br> 想当初萧遥私自下令屠杀古剑门遭致江湖公愤，自己是顶着巨大压力硬是将他送走，并且堵上了昊天盟的命运来保他这个独苗。</br> 要不是当初的这个决定，昊天盟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不会一落千丈，更不可能遭致现在的局面。</br> 萧山原以为自己为儿子付出了这么多，儿子终归是看在眼中的，自己落难之际儿子必然会出现。</br> 但现实总是残忍的，想象中的结局没有出现，反而是一个素昧蒙面的青楼女子给了唯一的帮助。</br> “难道自己这么多年付出的爱都不如一个青楼女人？”</br> 萧山心中唯一的牵挂已经没了，有些凄凉地倔强着：“他不再京城，他肯定不在京城……”“本来是用你来引出萧遥，但现在你似乎连最后的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了。”</br> 萧山心中一紧，不知道夏商是什么心思，抬头看着他。</br> 夏商一笑：“我感觉你现在准备好了。”</br> 说完，一个白衣身影忽然出现在萧山身后，萧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蒙住了头。</br>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br> 隔壁的姑娘一看情况不对，急忙叫道。</br> 但从天而降的女子根本不搭理她，揪着萧山的衣领一跃而起，直接飞上了三层楼顶，看得隔壁的姑娘目瞪口呆。</br> 夏商在一边看着姑娘愣住了，轻轻拍了拍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br> “你是谁？</br> 我干嘛告诉你？”</br> “我是云享楼的老板，有兴趣的话来跟我混。”</br> ……淡淡的血腥气从长巷飘散在了街上，便是隔着两条横街的花街星湖边都能有所感受。</br> 夏商打了个喷嚏，朝着味道飘来的方向看了看，也没有过多在意，和快到了花街尽头，去了别的地方。</br> 血腥气最浓烈的巷子里，李向阳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下走到了现场。</br> 七八个灰衣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满地血腥，看着触目惊心。</br> 看到这一幕，李向阳面色凝重，许久都不曾说话。</br> 忽然，又一个灰衣人到了李向阳身后，低声道：“殿下，都已检查不过了，都是一人所为。</br> 此人功夫极强，事发当时居然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而且从伤口来看，必然是持刀所为，且刀锋切口有两种，应该是一长一短。”</br> “一长一短？”</br> 李向阳微微皱眉，“你的意思说是七绝派阴阳刀一系？”</br> “极有可能。”</br> “便请那人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br> ……“呼……呼……呼……”另一条街上，一身着古怪皮衣的人伴着急促的呼吸声在人群中穿行。</br> 这是一条没有名字的集市街，因为接连几天的大雪后，上街游玩、采办的人很多，以往本不聚人气的街上人流如潮，黑色皮衣混在其中并不明显。</br> 从西城口偷袭到此地已经跑过了三条街，身后也看不到追逐的人，但他并不放心，一手捂着胸前伤口，一边回头张望，人群中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十分紧张。</br> “闪开！”</br> 推开几人，黑衣人加快了脚步。</br> 三两步到了一处人流较少的区域，准备越上房顶。</br> 刚作出下蹲的动作，忽然又停住了。</br> 因为他感觉面前多了一个人。</br> 夏商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吃得正起劲，却见一个古怪的黑衣人冷冷地看着自己，赶紧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咬下，把竹签丢在了一边。</br> “什么人？”</br> 黑衣人很紧张。</br> 夏商一脸茫然：“路过之人。”</br> “赶紧滚！”</br> 把话说完，黑衣人就感觉脖子处传来一丝凉意，一柄冷冰冰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br> 黑衣人表情一变，咬牙沉声：“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劝你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br> “不要紧张，你最好跟我们走一趟。</br> 不然，今日你可很难再见到你的主子。”</br> 夏商声音平静，走到了黑衣人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却扫向了周围。</br> 这看似祥和的集市街上，因为夏商的目光一扫，似乎在阴暗的角落里总有那么些动静。</br> 这些细微的动静也落在了黑衣人的眼中，知道自己难逃一劫。</br> 对方毕竟是皇子，如果让杀手这么轻易地逃走了，岂不是他天天要面对刺杀？</br> “要我走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br> 夏商到了他的身后，伸手到了黑衣人眼前。</br> 黑衣人心中一紧：“都察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东部，一隅。</p>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p>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p>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p>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p>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p>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p>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p>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p>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p>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p>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p>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p>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p>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p>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p>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p>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p>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p>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