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兮现在的脑子很乱,从离开小景园到现在,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在小景楼中看到的那个人。</br>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眼,又是在深夜里,也保不准看得清看不清,但那个京城的大官的确和教主长得极像。</br> 会不会是同一个人?</br> 如果是同一个人,教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br> 还好当时有面罩,不然被教主认出来也不晓得会出现什么状况。</br> 更多的情况袁兮都不敢去想,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自己见到的那个人不是教主大人。</br> 袁兮的话很有分量,尤其是在经历了今夜的事情之后。</br> 但他现在的话语权不是他挣来的,而是他带来的一位强援,就是跟他出自同门并且结义的妹妹阮夕。</br> 今夜要不是阮夕及时出手,救出了所有人,他们这批三教九流可能会全部折在小景园。</br> 在此之前,没有人想到队伍中最不起眼的小姑娘居然厉害到了那种程度!据袁兮所说,他们习武不过半年多,这小姑娘居然能在几十个官兵之中来去自如,杀得官兵毫无招架之力。</br> 他们是一只新组的队伍,相互之间了解不多,但都怀着一颗侠义之心。</br> 至少他们各自内心都是这样认为的。</br> 今夜是他们第一次行动,主要就是在看到了豫州城外的难民景象之后,对这里的官员不作为而产生了强烈的恨意。</br> 想着杀了这里的官员,把谷仓开放,让外面的所有人都有粮食吃。</br> 可惜这一群人都是没有多少江湖经验,或者习武不精,又过分自大才有了今日的教训。</br> 第一次出手就遭遇了沉重的打击,这让整个队伍的气氛都沉闷到了极点。</br> 在袁兮说话之后,又经历了短暂的沉默。</br> 队伍中唯一一位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小声问:“那现在我们怎办?”</br> 所有人都看着阮夕,阮夕脸蛋儿微红,又看向了大哥。</br> 袁兮定了定神,不去想更多其他的事情,低声道:“如果徐克兄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自然是要为兄弟报仇。</br> 但我们不能像今日这样,目标太多,力量分散。</br> 我们要击中目标,对付豫州知府,他是这里的狗官头子,所谓冤有头债有主!”</br> “杀豫州知府不如杀了京城来的狗官!听说京城来的队伍来头不小,杀了他们的要员,能给当今朝廷一点儿颜色看看!”</br> 中年男子低声说,“这种下毒的卑鄙小人,害得袁莺如此凄惨,此人死不足惜。”</br> 对方所言自然就是夏商。</br> 听到此话,袁兮本能地一皱眉,也不知想着些什么。</br> 袁兮还没有说话,一边被阮夕照顾着的袁莺忽然开口:“我们一开始说的是对付豫州的狗官,并没有打算对京城来的官员动手。”</br> “那是不知道!要早知道有京城的大官来,我们又何必只针对一个徐州知府?”</br> “那个……那个京城来的官员,我们了解并不多,说不定……说不定他不是一个贪官……万一错杀了好人……”“袁莺,你这是怎么了?</br> 你看看你现在,体内的毒还没有解呢,竟然帮着害你的人说话?”</br> 袁莺拧眉,不知道如何解释。</br> 自己被大哥救走的时候顺手带走了那人留在桌上的信。</br> 本以为上面会是一些上报朝廷,述说自己罪行的内容,没想到书上所说并非送往京城,而是送往苏州。</br> 上面写得明明白白,是要在苏州的家人筹集钱粮前往豫州赈灾,而且数目之大令人惊诧。</br> 单单一个白银数量就是八十万两!还在信中言明,若家中积蓄不够,可适当变卖家中财物用以筹措,再若实在困难,保留日常用度所需,尽可能多提供财物。</br> 且要派人游走江南各城,尽量收购粮食及以保存的食物,和财物一起运往豫州。</br> 信中还细心地说明了如何安排物资,要由家中夫人亲自主持,亲自前往豫州统筹救助难民,确保每一分钱都能落到实处。</br> 袁莺看了信,第一瞬间就是不相信。</br>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人?</br> 不仅捐钱捐粮,连家中夫人也捐过来了?</br> 但后面细细一想,在当时的情况下,那位年轻的大人似乎没有必要写一些虚假的内容,对方也根本不会料到自己在离开的时候会俏俏偷走这么一封不起眼的信。</br> 难道他信中所说都是真的?</br> 这怎么可能?</br> 天下不会有这样的圣人……而且他是朝廷的官员!朝廷的官员怎么会这么有钱?m.</br> 其中必定有不少贪赃枉法之物吧?</br> 不过就算是贪赃枉法,能在这时候拿出来救助难民,比那些清正廉洁的官员又有什么差呢?</br> 一封信,彻底打乱了袁莺的思绪,似乎都忘记了自己所中的毒,脑海中全是信的内容。</br> 这时候,袁莺想把信拿出来作为证明,但鬼知道再返回的过程中,那封信不知道掉在了何处!这下好了,没了信,自己就算说出来,这些人回信就有鬼了,到时候自己怎么解释都不知道。</br> 袁莺很着急,生怕那位大人成了自己这一批人的目标,这可真是有可能错杀好人的。</br> 袁兮和袁莺脑子都很乱。</br> 在袁莺身边的阮夕脑子一样很乱,她在照顾袁莺,她发现袁莺中毒的症状和自家门派里的十香软经散很像。</br> 这十香软经散可是明教的禁物,就算是明教弟子也不可能拥有的。</br> 只有教主以及教主身边两三位亲信侍女方能拥有。</br> 下毒的是个男子,难不成会是教主?</br> 如果真是教主,那问题就大了。</br> “教主会不会发现我?”</br> “如果被发现了自己怎么解释?”</br> “如果大哥要跟教主对着干怎么办?</br> 自己站在哪一方?”</br> 虽然第一次离开明教投身江湖事业,并且在晚上的大战中小试身手,阮夕却没有丝毫喜悦和自豪,反而带着强烈的不安。</br> 这次离开明教是偷偷跑出来的,此前还以为大哥是出来玩玩,没想到直接到了豫州,还要干“大事”。</br> 为了此事,阮夕纠结了好久。</br> 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和大哥在豫州犯事,很有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危险生活,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返回明教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东部,一隅。</p>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p>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p>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p>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p>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p>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p>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p>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p>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p>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p>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p>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p>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p>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p>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p>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p>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p>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p>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